“叮咚当咚~”
我好不容易才做好的觉悟，被一阵音乐打断。
“噫——是我短信提示音。对不起，我这就把手机关掉，请不要这样瞪着我！”
占卜师先生慌乱地捧出手机，好几次差点掉到地上。
有必要怕成这样吗？我也没怎么瞪他。哦，原来妹妹也在瞪他，那没事了。
还是看猫仙大人会给我展示怎样的结果——
“哈？！”
难以置信的语气词（声音非常大）。
“抱歉，我打个电话。今天营业可能到此为止。”
起身，拨通电话，占卜师焦急地在房间踱步。
刻意压低声音，似乎在争执什么，大概听到“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、“为什么那些家伙会......”、“你根本就是出卖我”、“以后的交易全部取消！”
“——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你现在通知我？！”占卜师摁断电话，一动不动了两秒。
“不行，那帮人的话肯定早就到了，现在说不定现在就埋伏在店外。”
我和妹妹还没搞清楚状况，占卜师走过来表情严肃地说道：“出了点小麻烦，哥哥先生和妹妹小姐请先去天花板的隔间暂避。我和妹妹收拾好就来找两位。”
“小麻烦？”
“嗯。”
占卜师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拉下伪装成花瓶的机关。
微软的紫色气氛灯灭了。
“噫！”
身体被一个柔软躯体抱住。
“抱歉，拉错开关了。”
“不要在这种时候吓人啊......”
灯被重新打开，一段不起眼的梯子在角落降下。
我望着梯子上方的狭窄入口，“我们，有必要躲着吗？”
“哥哥先生可能想象不出那些人有多么的残暴。我在几年前亲眼见过，”占卜师先生沉痛地摇头，“我不想我珍贵的客人也遭到那样对待，很抱歉连累了你们，还请暂时委屈一下。”
电话里出现的“出卖”、“交易”，再加上这处处透着诡异的店子。
我突然意识到，“对方难道是黑帮？”
占卜师先生无言地点了点头。
我重新审视了面前这个男人，虽然是在做着很可疑的行当，但怎么都无法把他当成坏人。
“现在才问或许有点晚，我们该怎么称呼你？”
大师微笑着转身，“等一切安定了，我们再坐下闲聊吧。”
抬起手，背对我们挥了挥，这个单薄又纤弱的背影走出房间。
“那个时候，尝一杯我做的卡布奇洛吧。我对自己手艺还有点自信。”
一言为定——我无声回道。
这个男人，至少现在看起来还有点可靠。
“哥哥......”
抱住我半个身子的天使担忧地望着我。
“不用怕。”见证了一个胆小鬼向男子汉的脱变，我也不能示弱，“不论发生什么，哥哥绝对会保护你的。”
*
好挤。
这个所谓的隔间大概只有普通的衣柜大小。不过是倒下的衣柜，一个人趴在里面或许有翻身的空余，但两个人......
好热。
一方面是密闭空间的闷热，另一方面是肌肉消耗能量燃烧放热，还要加上两个人距离过近而相互攀升的体温。
我尽可能紧贴内壁，给妹妹腾出空间，但空间实在有限，即便我有“天使的圣洁之身不容冒犯”的觉悟，也只是收效甚微。
现状就是，我用力撑起身体，保持背抵在侧壁，妹妹用侧卧的姿势躺在我身边。妹妹与我的上身大概有5厘米的空隙，再往下是我绷直的腿和妹妹时不时触碰到我的膝盖。
进入隔间调整成这个姿势后，妹妹小声问了声“可以吗？”然后将头枕在我的手臂上。
妹妹绝对没完全靠上我的手臂。手臂感觉不到什么压力，她就像是将脸贴上我的手臂般，只有嫩滑的肌肤和缎子般清凉发丝的触感。
这就是我的妹妹——我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想法。
我的妹妹有粘人的时候，但绝不会烦人，有时候会有一点点任性却也控制在不惹人厌的范围。不会提过分的要求，比起自己更在意我的看法，百分百的好孩子，如果我是别人的哥哥多半会教育自己的妹妹“看看人家的妹妹多听话”。
但是，这样的懂事听话、不麻烦他人，也会让“他人”感到寂寞。
我要是能再表现得可靠一点，妹妹说不定就不会独自烦恼——这样的想法在身体里蔓延，因亲密接触而提升的体温稍微冷却不少。
“不累吗？”我还是没忍住，出声问道，“脖子会酸吧。为什么不直接靠上来？”
“同样的问题，我也想问哥哥。”
隔间内壁有一条led灯，柔和的灯光可以看到妹妹仰起的脸。
和脸上泛起的潮红。
“什么？”
“哥哥不累吗，一直这么撑着。”
“哦~别看我这样，我其实有在偷偷锻炼哦~”
实际是已经累得不行了。
身体和心灵两方面。
“哥哥的手臂在发抖哦。”
“这叫武者震，是战斗之前兴奋的表现。”
“是吗？哥哥打算在这里和谁战斗呢？”
嗯？这话是故意的？
“性骚扰？”
“我只是普通地在提问，在这种情况下往那方面联想的哥哥才更危险吧？”
被妹妹说成思想危险，好受伤。
“我绝不会乱动的！”我拿出百分百的真诚说道，“就算楼塌下来，就算我这支手臂折断，我也不会碰妹妹一根手指！”
“啧。”
一个“物体”冷不丁钻进我的上衣，从小腹一直移动到胸口，在心房的位置停下。
当我理解到那是妹妹的手时——
“你还是碰了。”
“确实碰了，不过是碰瓷的碰。”
“哥哥脸红的样子果然很可爱。”
“不要随便摸人家胸啊，男孩子的胸也是受法律保护的！”
“没有那样的法律哦~”
妹妹像是很满意自己的举动，将侧脸也贴上了我的胸口。
“哥哥的心跳声，噗通噗通。哥哥确实在活着的啊......”
这是什么感慨？
“我在那条世界线被干掉了吗？”
“就是这颗心脏喜欢着我吗？”
妹妹突然说出了让我面红耳赤的话。
“猫灵大人，没说谎吧？”声音犹如梦呓般。
“唔......质疑猫仙大人是会遭报应哦。”
“哥哥。”
“嗯？”
“我想听你说。”
“说什么？”
“喜欢我。”
在商场的电影院前不允许我说的话，想让我现在说吗？
在这个像棺材一样，丝毫没有浪漫元素的幽闭空间？
我小心地吸了口气。
“噗通、噗通。”
“哥哥，人类的语言已经遗忘了吗？”
妹妹笑得好可怕。
“可以留到下次吗？”我叹了口气，“今天我的嘴再说‘喜欢’这两个字，会让它们失去原本的分量。”
“嗯......”
妹妹发出长长的一段鼻音。像是盘算又像撒娇。
“作为补偿——哥哥，抱住我。”
“啊？”
这个一瞬间心猿意马的身体真想拿鞭子狠狠抽打。
“现在这个姿势，只有抱着我，哥哥才能轻松一些吧？”
我太赞同妹妹了！现在这样，要想不继续费劲地撑起身子，就只有和妹妹抱在一起了。
但是——那是妹妹啊！只是亲人间的拥抱还好说，在这种情况长时间贴在一起，不就只是两具彼此交缠的年轻肉体吗？
“是吗？哥哥不愿意抱我吗？......但是能和蕾亚抱得那么紧。”
“那个事我能解释......”
“还把我特意准备的惊喜给了蕾亚......”
“这个，我也能解释......”
“明明给我说是去上班，结果是和其他女人幽会......”
“呃，我还是能解释......”
“哥哥。”妹妹仰头望着我，“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现在都不考虑补偿妹妹吗？”
是我输了，甘拜下风。
“要抱抱？”
“要抱抱~”
强撑的身体顷刻间失去力气。
先是妹妹的双手环过我的肩，随后才是我将她的身子拥入怀。
“哥哥。”
“嗯？”
声音就在耳边，温热的吐息似是撩拨耳垂。
“我也喜欢哥哥。”
仅仅这一声，我就宛如得到救赎。
要是不忍住，热泪说不定会丢人地涌出。
我闭着眼。“嗯”地应了一声。
“不需要问猫仙大人，哥哥随时都可以问我。和某个哥哥不同，我是很诚实的。”
我又”嗯”了一声。
“哥哥要是寂寞了，什么时候都能来告诉我。想要逛街，想玩游戏，想牵手，想拥抱，我都可以。只要是我能做的，我什么都可以为哥哥做。所以......不要对我见外，哥哥。”
见外？
妹妹是这样看我的？
我们不愧是92分的超·默契兄妹。不敢触碰妹妹身体的哥哥，害怕压到哥哥手臂的妹妹。
“我想找妹妹吵架，也可以吗？”
妹妹一瞬将脸移到我面前，“哥哥有那方面倾向吗？”
“我才不是想被美少女骂啊！”我急忙解释，“今天我们不是有一次不太和平的交谈吗？虽然那时候我确实很难受，但现在再想起，又觉得我们现在比以前更像兄妹了。”
“更像兄妹？”
妹妹的声音听着略带疑惑，但我想她一定能够理解。
“不见外”这个要求应该是对我们双方的。就算是会引发吵架的话题，就算是说出口就必定会被对方讨厌，但依旧能无所顾忌讲给对方，无论是吵架、生气，最后也还是会和对方和好——这才我所憧憬的家人的羁绊。
我和妹妹之前相处确实愉快且自然，但这何尝不是我们在扮演自己理想中的哥哥和妹妹，刻意去迎合对方的结果。
因为我们都把对方看作重要的存在，任何可能破坏彼此关系的举动就都成了禁忌。这是不对的，这种太过完美的关系必定经不起考验，这不应该是真正的家人的关系。
“妹妹。今天看到我和蕾亚抱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感觉？”
“不理解，不敢相信，失望，最后是气愤。”
一一列举的妹妹双眼炯炯有神，我此刻只想毕恭毕敬地向她道歉。
“骂我吧。”
“诶？但是哥哥刚才才说......”
“我不会兴奋，我会难过。所以，骂我吧。”
“......为什么？”
妹妹疑惑地望着我。
“我就是这样不成熟的人。自以为是，总是幼稚地自我满足。我是妹妹的话我绝对会痛骂这样的哥哥。”
“哥哥？”
“骂是希望对方能变好。无所谓、不在乎，或者失望至极以至放弃是不会想骂的。”
无论怎样的痛骂，都好过妹妹那个冷漠的眼神。
“所以——”
“我还是不会骂哥哥的。”
妹妹说得太过笃定，我一时不知所措。
“其实，我后来注意到了，看到哥哥抱住蕾亚时，我生气的真正原因。”
“不是担心我变成那个人渣一样？”
妹妹摇摇头，“才不是这么高尚的原因。我只是害怕哥哥和蕾亚的关系也变得和我一样。哥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让我喜欢上，也一定能让其他女性喜欢上。我只是害怕不能再独占哥哥，只是这么自私的原因......结果对哥哥乱发脾气，还撒谎说是担心哥哥......应该是哥哥来骂我才对。”
但是一开始最错事的还是我，妹妹却在为对我发脾气而自责。
“真是......太见外了！”
我忍不住用力抱紧妹妹。
“哥哥才是......”
妹妹漏出丝哭腔。
我的嗓子也在一瞬被引诱得哽咽。
“妹妹。”
“嗯？”
我放开妹妹，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。
“我一定要成为能被你依靠的哥哥。”
妹妹却像不愿服输地立马回复，“我也想做一个不拖累哥哥的妹妹！”
“太见外了！”
“我现在能做的不多，但是我也想尽可能为哥哥减轻负担！”
“你根本不是负担！”我再次把妹妹拥进怀里，“你看你胸前都没重量，根本不能成为负担！”
“哥哥？”
糟了，情绪激动一时口不择言。
“我们和好吧，妹妹。今天的事我会一条一条跟你解释清楚。你也不要对我见外，有什么烦恼就全部和哥哥商量！”
等了许久，没有回应。
嗯？
我奇怪地看向妹妹。
晚八点的黄金档结束了？
“哥哥，我现在就有事想和你商谈。”
“哦哦，尽管开口。”
“你有没有闻到，”妹妹好看的眉毛皱紧，“有什么烧起来的味道？”
“诶？”
我才注意到，本来停滞的闷热空气，钻进了一丝丝燃烧的焦臭味。
黑帮、报复、诅咒——一个危险的念头在脑中闪过。
“说起来，莉莉和她的哥哥还没来找我们。”
“我猜，有可能是，”我尽可能地说服自己冷静，“有人放火烧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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